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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江南】青翠(小说)

时间:2022-04-22   浏览:2次

自从租下了这个房子,胡艳就没少为此操心。

按理说房子不大,租金不多,很适合胡艳的要求。胡艳在一家商场当清洁工,一天的活不多,同样不多的还有工资。丈夫陈国雄的工资是不错,在一家外资电子企业里当保安,一个月有近两千的收入。夫妻俩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千块的收入,除去给胡艳的家里寄点,给陈国雄的家里寄点——儿子小东还留在老家读小学,和婆婆生活在一起,按理就应该多寄点的。这样左右一寄,剩下的那几片压在枕头底下,比树叶还要薄,更伤心的是还没压热乎,就又得拿出来受凉了,转眼就成了一把碎零。

尽管如此,每月两百的房租胡艳还是交得起的,每周煲锅骨头汤的福也是能够享受的。让胡艳操心的不是别的,而是厨房里那个该死的水龙头。陈国雄这人本事没多大点,心却极细,上班前老问,煤气关了没?关了;水龙头关了没?关了。可夫妻俩一下班回家,还未进门,就已经听到厨房里吧嗒吧嗒的水滴声了。怎么回事啊?明明已经是关了的,真是见鬼了。陈国雄说,看你这记性。胡艳就感觉委屈,望着一地水汪汪发呆。一次两次还可以,这样的情况竟一而再再而三,胡艳就和水龙头较起了劲,她仔细观察,终于在水龙头的阀闸上找到了问题。问题就出在阀闸的松动上面,拧得再紧也有松回来的余地。这样的问题当然得找房东去。

胡艳对陈国雄说,你去找找房东吧,让他来把阀闸换了。陈国雄嘴里应着,却迟迟不见行动。本来中午吃完饭有一个多钟的休息时间,陈国雄却一头扎进电视新闻里,九头牛都拉不动。胡艳叫急了,陈国雄就顶一句,嘿,你不会去叫啊?这家不也是你一直在料理的么?胡艳差点被气吐血,把碗筷甩得劈里啪啦响。“你就这德性,百无一用。”说完她又感觉不对劲,百无一用指的可是书生,而陈国雄哪是什么书生,就农民一个,土鳖一只,进城了也是农民工,还学人家看什么新闻,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都长了啥五官,掐掐自己都啥八字。陈国雄这人别人可能还不清楚,胡艳倒是连毛都帮他数清了,归根结底就是胆小,以前还在村里的时候,自家的番薯被人挖了,明知道挖番薯的人是哪个了,却愣也不敢上门去理论几句,说什么没证据。后来进城进厂,当保安,其实就是一看门的,看门的也罢,眼看别人看门的每天都往家里带一大堆东西回来,别看那些锡渣什么的好像不值钱,拿到废品站一卖,那可都是上百元的啊。可陈国雄就是不敢,说本来就是保安啊,哪有保安偷东西的。胡艳就给他举了好几个实例,结果陈国雄说了一句,别人是别人我是我,就再也不理胡艳了。胡艳恨不得敲他几下脑门,让他的脑门也灵光灵光。

胡艳只好自己去找房东,去了几回,都遇到房东的门是锁着的。而房东在的时候,胡艳又要上班了。时间对不上,自然找不着人。

当初租房子时,是陈国雄拍的板,说这房间不错,离他们两人上班的地方都不远,方便。方便是方便,胡艳却看房东不顺眼,都一把年纪的人了,还染了黄头发,穿着紧身牛仔裤,说起普通话来扭扭捏捏的,一点都不好听。陈国雄说,他们广东人说普通话是这样的啦。说这话时,陈国雄还刻意模仿了房东的语气:“的啦的啦”的。房东说话就这样:“现在的房子是这样的啦。”“两百块,已经够便宜的啦。”听着胡艳扑嗤一声笑了。

刚搬进来时,胡艳特意请了一天假收拾房间,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一遍。那房间多脏啊,胡艳都不敢拿正眼看,十几平方的空间,至少堆了几箩筐的垃圾,墙壁上的油渍和灰尘比树皮还厚,还沾满了苍蝇和蚊子的尸体,甚至连壁虎都有,着实把胡艳吓了一跳。在清洗时,房东还来看了看,站在门口朝屋里的胡艳看。胡艳正拖着地,屁股朝外撅着,还撅得有些高,有些不好看。房东就嘿嘿一笑,说,现在的房间都这样的啦。胡艳吓一跳,回头一看,看见房东正笑眯眯地往她的屁股看。胡艳马上掉转了一个方向,正声说,今天这水费得算你的。房东说,没关系啦。房东当然没关系,胡艳又不是第一次租房子,里面的规则还不知道吗?上任房客搬走时就已经交了清洁费的,房东拿了钱却不清洁,现在由胡艳来清洁,几方水又值几个钱啊。房东说着还要挤进屋里来。胡艳突然大喊一句,你进来干什么?陈国雄不在家,胡艳对眼前的这个怪里怪气的广东人还是抱有警惕的。别看陈国雄老实,用广东话说那叫“冇鬼用”,但毕竟也长得大块大块的,一个保安的样,站在身边,多少还有安全感的。被胡艳这么一叫,房东站住了,说,怎么这样的哩,妹子。胡艳也感觉自己可能多虑了,就放下脸色说,屋里都是水。房东就把一把钥匙伸进来,放在门口的板床上,说,钥匙可别搞丢了,一把20元。房东一走,胡艳赶紧就把门关了。

好不容易在一个深夜遇到了房东。房东的房间就在一楼,一个小房间。胡艳知道那不是他的家,他的家在别处,这小房间只是他管理这栋楼的办公室而已。像房东这样有钱的广东人都不知起了多少栋楼呢,出租给胡艳和陈国雄这样的人家,一年光收租金就顶陈国雄一辈子的收入了。所以要遇到房东还真是不容易,他也就是隔几天来一次,还不定时。听陈国雄说,好几次他还看见房东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进了小房间。陈国雄说看样子就知道是个干那事的。胡艳咦了一声,就更加对房东恶心了起来。

小房里的灯亮着,胡艳敲了一下,再敲一下,用了点力,感觉声音很响了。房东就应声出来了,用胡艳听不懂的广东话嘟囔一句,但胡艳知道那是骂人的话,她在商场里经常能听见人家骂人就是这样骂的:扑街啊。扑街是啥意思,胡艳搞不清楚,后来想想应该和村里骂人家“半路死”是一个意思的吧。还真够毒的。这些广东人。

见到胡艳,房东竟裂开嘴笑了,问什么事啊,进来说啊。

胡艳往后退了一步,说,我屋里的水龙头坏了,你该去修一修。

房东说,哦,小意思,我隔几日去,现在有点忙哦。

胡艳想尽快离开,也就不催他了,再说那会陈国雄还没下班,她不可能让房东进她屋里修水龙头的。胡艳转身就走了。她还能感觉到房东的目光正火辣辣地朝她的方向扫来。胡艳不觉加快了爬楼梯的脚步。真是见鬼了!

几天过去了,房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。厨房里依然滴滴答答的,每天胡艳擦得再干净都是湿漉漉的。滴滴答答的水还可以拿盆接,但有时又是哗啦啦地响,这水浪费了不说,关键是水费啊。虽然这里的水费要便宜些,别人一方是六块,这里是五块,可也经不起这一天心血来潮哗啦啦地响啊。这么一想,胡艳就有些怀疑了,难怪这里的水要便宜一块钱,原来都是骗人的哦,弄不好这水龙头还是房东自己做的手脚。便宜一块是吧,我让你多用几方,那还不是一样的赚。胡艳就把这样的想法告诉了陈国雄,用她的话讲是重大发现。陈国雄不以为然,轻轻一笑,说你是想多了吧,人家有钱人不至于计算这些吧,你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陈国雄这话差点让胡艳跳了起来,好你个陈国雄,书没读几册,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,谁是小人啊?谁又是君子啊?你得说个明白。陈国雄忙拱手赔礼,说我说错了,你是君子他是小人好不好。胡艳说,不好,你赶紧把他给叫来,非得要他修好了不可,咱可不是好欺负的,我宁愿他算我们六块一方的水,也不许他这样猫手猫脚,欺弄人。陈国雄拉下脸来,说你不是去叫过了吗?胡艳说,你就不会再叫一次啊,我看到他那模样就恶心。陈国雄噗嗤一声笑了,说恶心啥啊,又不叫你去吃他。胡艳说,啊?吃他?本来胡艳想说还怕他吃她的,但她没敢说,怕陈国雄听出了点什么意思来,惹出不必要的后果。

陈国雄拗不过胡艳,只好丢下一个《焦点访谈》,悻悻下了楼。可还不到三分钟,他又上来了。胡艳算了算,这三分钟就是上下楼的时间,八楼上下刚好要三分钟。上来后,陈国雄气喘吁吁,往电视前一坐,说了一句不在,就再也没把头抬起过。

晚上下班回来,胡艳又看见厨房里湿漉漉一片,水龙头还像个倔强的嘴巴一样朝胡艳翕动着。胡艳一时火气攻心,拿起扫把就往外面扔去,刚好就砸在了陈国雄的头上。陈国雄唉哟一声,说胡艳你是不是鬼上身啦。胡艳说我还真希望是鬼上身呢,把你们通通都往死里搞。说着还是拿拖把拖了起来。水龙头下的盆已经接满了,把厨房搞湿的正是溢出来的水。胡艳这人少有的爱干净,还在村里时,住的是瓦房,天井是土的,可胡艳非也得每天都洗,洗得那土夯的天井都发出了光来。如今住楼房了,胡艳更是容不得房里的一点脏,连湿一点都不可以,平时陈国雄要是没洗脚就上床去,那保证被胡艳给踢下来,鬼知道胡艳怎么就知道陈国雄洗没洗脚。每天陈国雄都会看电视看到深夜,上床睡觉时胡艳早就睡沉过去了。

陈国雄说,要不咱就自己买个换了呗,反正也没几个钱。陈国雄换个水龙头的这点技术还是会的,平时在工厂好多水龙头就是他毛遂自荐亲自去修的。胡艳却不同意,按她的理说,这几块也是钱,这钱本就应该房东出,凭什么他的房子要我们修啊。陈国雄也知道这个理,就不再说什么。陈国雄仔细看了看水龙头,确实是应该换了,接口处已经长锈了,拎不紧,一拧紧了,隔一时半会就又松开了,水就又滴滴答答开始流。然后越来越大,就成哗啦啦响。陈国雄拿来个布条,把水龙头给系紧了起来,这样滴滴答答免不了,但哗啦啦就能避免了。陈国雄正要为自己的聪明邀功呢,不料胡艳把他推一边去了,说你都把它系起来了,我怎么打水啊。陈国雄说,打水时再松开不就得了。胡艳更是气青了脸,说你就这么点本事,我们花钱买罪受啊,真是的。说着就一把把布条给扯了。不过等弄好了厨房里的活,要睡觉时,胡艳还是把布条系上了。

陈国雄知道胡艳心里不高兴,电视也不敢看了,陪胡艳一起上床。胡艳说,这样下去,厨房里迟早要长青苔了。陈国雄说,长就长呗,你真别说,青苔还真好看哩。胡艳就把身子朝墙靠去。陈国雄故意朝她蹭。陈国雄说,我们小时候啊,你不记得啦,那时你养了只大蜻蜓,问我蜻蜓吃什么,我说吃青苔啊,你说那你帮我弄青苔去,我就去德民家的后墙扒了一大捧的青苔,你还拿了一个吃饭用的碗出来盛呢,被你妈骂了一顿是吧,那次。经陈国雄这么一说,往事还真的浮上了心头,是啊,他们打小就很好,村里人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呢。后来真的就谈恋爱了,结婚了,虽然生活一直就这样平平淡淡,但也实在没什么大的磕碰,生了孩子,健健康康,孩子读书了,成绩还不错,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到现在五年级了,每学期都能拿几张奖状回家。后来看见村里人都出来打工了,说南方的钱好赚,比在家里伺候几亩土地好多了。考虑到儿子小东将来是要读大学要娶媳妇的,家里的瓦房也是要掀掉盖钢筋水泥的,胡艳就心儿一横,要陈国雄一起进城打工了。现在想来,当初的决定还是正确的。

陈国雄的手就绕了过来,扶住胡艳的半边奶子。胡艳的身体随即就软了下来了,稍稍把身体转了过来,呼吸也粗了。陈国雄正折腾得起劲时,胡艳突然又说,明天再去看看他在不在。陈国雄说好好好,一头就埋进了胡艳的胸口,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。

第二天,房东倒是在,只是说水龙头还没买,隔几日再去买,叫陈国雄别急,他知道的啦。陈国雄没说什么,正要上楼,突然胡艳也回来了,就三言两句和房东说了起来,说着说着,竟吵上了。房东哪里容得胡艳这样,就说,臭八婆,大不了不租你们。房东还真不怕有房没人租,附近工厂大把,需要租房的农民工也大把,而城中村却只有这一个,楼房也只有那么几栋。陈国雄见势不妙,忙把胡艳推上楼去,说这里可是城市,不是我们村里,你就别闹了,余下的我来处理吧。安顿好胡艳,陈国雄又下了楼,拿烟敬房东,说家里的女人脾气就这样,你别计较,凡事和我说。房东看陈国雄老实巴交的,气更盛,又叽里呱啦地用广东话骂了一通。陈国雄假装听不懂,嗯嗯地应着。最后房东气消了,才说,我也不是不给你家换,主要是买不到那个型号的水龙头,再说市场上卖的都是假货,我要去市内买质量好点的,换了对你对我都好啊,是吧。陈国雄是是是地应着。

回到屋,陈国雄如释重负,说,我们说好了,他买到水龙头就来换。听语气好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似的。胡艳不怎么搭理,又独自拖地板去了。

这天,胡艳在商场里洗好了女厕所,就找个角落和同样是清洁工的袁大姐聊了一会。袁大姐比胡艳要年长几岁,胡艳刚进去时,袁大姐帮了不少忙。有一次胡艳洗厕所时不小心把一个女孩的白色裙子给弄得满是花点,那女孩差点哭了,估计男朋友还在门外等着她呢。胡艳一个劲地道歉,女孩不依,要胡艳赔。赔?怎么赔啊?胡艳一时来气,就骂了那女孩几句,说就你金贵,不就是几点脏水吗,想当年我在田里摸爬滚打的时候,浑身都是泥呢,就只剩下一对眼珠子是干净的,我们都哈哈大笑,你倒好,为了这么点脏水都差点哭鼻子了。搞得最后那女孩的男朋友也冲进了女厕所,说胡艳态度不好,还告到了商场的领导去。领导要把胡艳辞了,最后是袁大姐出面说情,胡艳才留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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